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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种要被抛弃的恐惧瞬间把她抓住了,她那浅蓝色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断剧烈的滚动,她哭了。
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…”她可怜兮兮的说,抓着埃尔温.隆美尔的手掌,她外面还披着一件将军制服的大衣,那是她偷来的,阿道夫.希特勒吃力的很,她现在肚子大了,但是她还是去抓埃尔温.隆美尔的手,而埃尔温.隆美尔不可能背弃她,她给了他那么多,从知遇之恩到肉体纠缠,更何况她还有了孩子。
埃尔温.隆美尔看着她,他从1933年开始进入她的视线,从满怀感激到觉得她疯狂的无可救药只用了短短几年,但1944年的政变成功了,她成了阶下囚。
“你要枪决她吗?”有人提醒他,埃尔温.隆美尔摇摇头,他不可能这么做,“那你要怎么样?”问他问题的人穷追不舍,隆美尔不知道怎么做,所以只能在心里问自己,你要怎么做?
隆美尔看着她的侧脸,老实说,他从未见过这么吸引他的人,他的灵魂在靠近她时,都时常感觉到某种绝望的狂喜,他知道这有害,但他克制不了。
这张脸现在望着他,她被别人轮奸了,怀了别人的孩子,所以现在她是苍白的,倦怠的,但隆美尔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这样狂喜,他好想她,但一种无能的狂怒又继而接肘而至,为什么她不来找他,不来求他?
平心而论,她认为她的尊严就那么重要吗?
在绝望下,隆美尔带她离开了柏林,那些鲜红色的旗帜在夜色下猎猎作响,形同鬼魅。
他带着她逃到了瑞士,在这里他不是沙漠之狐,她也不是下台的元首,他有积蓄足以让他们过上一段时间的体面生活,如果积蓄花光了,他还可以在镇上帮别人做事,因为她的精神不稳定,手脚经常痉挛,需要经常购买镇定剂。
那是段平和与稳定的日子,镇上的人讨论来了外乡人,他听到别人这么议论,埃尔温.隆美尔觉得不舒服,但还在容忍的范畴,如果她能做他的妻子…他想了想,最后苦涩的否定了这个可能性。
但他看着阿道夫.希特勒,她坐在摇椅上,肚子上有毯子,漆黑的头发盖在她的侧脸,眉眼看起来宁静与平和,隆美尔将毯子盖在她裸露出来的小腿上,他看着她,心情无法平静。
于是埃尔温.隆美尔此时弯下腰,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,他没有这么做过,但别人都那么对她了,他为什么不能这么做?
隆美尔内心燃烧着持久而苦涩的激情,他一直爱她,哪怕她疯狂了,倦怠了,他也爱她,这样的爱曾经让他深受其害,倍受折磨,但她却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,但命运是公平的,她从高处坠落下来,跌在他的怀里,而不是别人的怀里,一定是有其深意。
“我好痛…”他吻着的少女在他怀里喃喃,蓝眼睛像剔透的冰珠,那里笼罩着一层水雾,他的手掌覆盖在那一层薄薄的肚皮,阿道夫.希特勒并不爱这个孩子,她不止一次想要把它打掉,她觉得这是耻辱。
但她的身体太差了,也许会出血死掉,埃尔温.隆美尔想,他更搂紧了她,感受她在他的怀里疼得痉挛,他心中焦急万分,面上却不展露,只是从口袋里找到药片喂她吃下。
“如果我死了”阿道夫.希特勒疲惫到了极点“一定把我葬在我的故乡,和我的母亲在一起…”她不对任何人有期望,只是麻木的叙述着她的遗嘱,而埃尔温.隆美尔没有办法,他回应了她两声,他不会让她死的,一定有什么办法…也许中立派会有办法,弄到军用的药物,隆美尔告诉自己,哪怕是现在,她都有那么多狂热的支持者,他透过窗前看外面,昨夜下了雪,现在却在日光下融化为了肮脏的泥。
“我的元首…”埃尔温.隆美尔听见了自己的声音,那是多么的凝滞,他抬起手掌抚摸她的脊背,明明她是病人他却觉得他比她的体温还低。
“至于我肚子里的这个东西”阿道夫.希特勒继续口述她的遗嘱,“我也不能让它活下来”她平静的用了“它”这样的字眼,冷酷得决绝的“我不能让它去被展览,我决不能这样子收场。”
也许他的血液在结冰,一种酷寒从他接触她的脊背的手掌上传来,她是抱着必死的想法,埃尔温.隆美尔突然意识到如果她死了,那他也无法独活。
而共同赴死这个词突然触动了他,都几乎要令他摔倒,就好像他听过的某种古老而不人道的传统,让他一下子振作精神,甚至嘴角流露了微末的笑意。
“我会陪着你的。”埃尔温.隆美尔说,他爱怜的摸摸她的脊背,像摸一只街边被遗弃的病猫,她现在的温顺也不令他痛苦了,反而让他觉得安心。
两点的钟表敲了两下,他抱着她躺在床上睡不着,埃尔温.隆美尔开始与她聊自己的童年与青年,他说自己是个教员的孩子,童年的他对军事没什么兴趣,反而喜欢数学与文学,他以为自己会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教员,但父亲却用一封推荐信将他送进了军队。
他把作战经历说的绘声绘色,包括如何打的法国人措手不及,如何把自己连队的损失减到最小,他怀中的少女安静的听着,说到法国人的时候她微笑了一下,但这个笑都让她用了很多的力气似的,让她那双蓝色的眼睛都浮动着晶莹的泪滴。
“你一直都是我最有能力的元帅。”她说,“我很喜欢你。”
“那你呢?元首”埃尔温.隆美尔其实听过她的雄心壮志,听过她在维也纳遭受的冷遇,他一遍遍的在心中秘密的叙述过她的过往,就好像她的经历也是他的一样。
但她说起了她的童年,说那些她从未给别人说过的过去,她把她命运的前半截朝埃尔温.隆美尔敞开了,包括她母亲总在她的小“部下”面前叫她的小名,这使她很不开心,还和母亲闹别扭,包括她因为身体与家庭原因总在学校受欺负,母亲干脆让她在家学习艺术,而她父母是近亲结婚,她还以为自己也会嫁给她的表兄。
“嫁给谁不是嫁…”
她的话语好像梦呓,同时她的眼泪越流越多,好像要把她一生中那些不能流的眼泪全部都流出来,她的神志有些不清,汗湿的身体蜷缩在一起,在埃尔温.隆美尔的怀里簌簌发抖。
“埃尔温!”她突然尖叫道,“我梦见我死了!”
埃尔温.隆美尔紧紧的抱住她,元首,元首,后来他叫了她的名字,他以为她又犯病了,但是她的身体在慢慢变冷。
她真的死了,带着还没出生的孩子。
埃尔温.隆美尔在她唇下找到了氰化钾胶囊,她偷偷藏在舌根下,这是她最后的尊严,但此时就像一座山般压在他的肩膀上,他透不过气来。
而后他紧簇起眉头,献给她最后一吻。
埃尔温.隆美尔的心脏也越跳越快,仿佛是在透支他的精力,他的口腔与舌尖也开始发麻,好像在咬一口苦的不能再苦的樱桃,那些记忆碎片风一般的呼啸过他的脑海,却什么都摸不着,什么都碰不到。
但埃尔温.隆美尔又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过去,一会儿,他行色匆匆的行走在街头,一会儿,他又成了冲锋陷阵的少尉,而少顷一个年轻的黑发蓝眼睛少女从车上盯着他,好奇的询问他,“你怎么这样年轻就来负责我的安全?”
…
隆美尔死了,下个月就是他的生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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